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间奏·其十三 相谈与洗浴·Ⅲ

间奏·其十三 相谈与洗浴·Ⅲ

“曾有一位吟游诗人这么传颂我,‘如死神般的你,告死鸟一样乌黑的天使’。”

说出这句话时,安格拉似乎五味杂陈,它对于刚才的名号谈不上讨厌,也谈不上喜欢,更多的是一种无奈,以及溢于言表的讽刺味道。它是一个恶魔,被比作死神,又在字里行间被唤作天使,矛盾如是,确实会令人感到为难吧。

但,这不代表它说出口的是丧气话。

“哼,我刚开始还以为他刁难我,没想到......呵呵,竟然意外合适。”

此时的话语尖锐得形同一把刻刀,凶横地嗤笑着自我。

“仔细一想也确实,我符合这个印象。所以啦,我混入人类社会时,选择了守墓人,要么就是刽子手等等,皆与死亡等忌讳之事相关的工作。我负责给将死之人,或给躁动不安的亡灵做个了断。我使用我自己的力量,给予他们绝对平等的死;他们既不会落入地狱,也不会升上天堂。无来生,便无往世,让‘死’作为完全的终点,一生谢幕时完整的句号。”

安格拉情不自禁说了许多。

它舀起最后一小桶水,从萨菲尔头顶浇下,彻底清洗一遍,然后扶着她站起,用毛巾从头开始慢慢擦干,边擦边娓娓续说:

“你用的那把不合穿着,显得异类的太刀,可说是我本身和力量的显现了。”

“死是一切的终点。果然很「残酷」。”

“要想消灭一个灵魂,绝非易事,能够以肉眼可见方式消灭灵魂的方法,必须建立在‘具体化的灵体’这一点上,也就是亡灵之流。”

安格拉帮萨菲尔走出浴桶后,擦干了她的下身,戴回手套,并从「万能口袋」拿出一套黑色睡衣,给她穿上。

在野外不能追求睡得舒适,但在旅馆中,就大大不同了。那身黑色衣裙下的内衬,也可当成睡时服装,现在由正式睡衣取代了。安格拉认为在安安稳稳的房间内,尽量走些形式主义也不赖。

它给睡衣扣上纽扣之际,不忘接着陈述:

“通常的灵魂,是无法触及的,那就无法消灭,除非两个魂相融在一起,由另一方吞噬,例如我们这样的契约关系;使用那把太刀,则可以轻易做到,因为那把刀就是我的魂,我的骨,我的血,我的肉。”

这一刻,恶魔非常自豪,它站起身,居高临下俯视着娇小女孩,赤红眼眸在阴影下散发着些微光芒,慑人心魂;它的嘴唇又一次描绘出弯月。

“哼哼,你不怕我吞噬你的灵魂吗?”

面对眼前尖酸的提问,女孩没有直接回答,转而发出一道命令,“弯下腰。”

恶魔没猜透她想做什么,于是乖乖俯下了身体,就在这时,女孩抬起右手,稍转动身体增加伸手高度,如同之前被恶魔捏住脸颊那般,反过来捏住恶魔的脸颊!

“那就在往后,证明你有吃掉我灵魂的资格吧。你献上力量,我奉上报酬。我相信这是一场物有所值的交易。如果你有资格,那么被你吞噬灵魂,正是如我所愿;如果你没有资格,我害怕的就不是你吞噬我灵魂的行为,而是你的无能,和我的愚蠢。”

犹如褪了色的粉红眼睛,其中有着一份坚信,并直勾勾锁着目光尽头的赤红,与其针锋相对。

“你有提问的底气,相信你应该有自证的力量吧?你对自己的力量不自信吗?还是说你的自我实现,只是‘表面一套骗取我的信任,实则盘算着吞噬我的灵魂’,这样令人不齿的龌龊吗?”

这回轮到女孩滔滔不绝,掌握话语主导权,一通言语直达恶魔脸上!

半晌。

......

“噢!勇气可嘉,勇气可嘉,真是敢说啊!你明明,眼瞳像是在微微颤抖一样!”

被捏着脸的恶魔突然兴奋不已,在脸颊被挤压下的嘴唇弧度更深,愉快之情溢出神色,同时也任由脸颊被捏住,完全不作反抗,臣服于那番话语之下,直到萨菲尔主动松开双手,才缓缓直起腰。

“这稚嫩的威严,虽还未成器,也真的不负我所望,不仅直面我的眼睛,还对我作出漂亮的还击!你可能的确不是最适合我的契约者,但到目前为止,一定是我最满意的。好,非常好!”

身为恶魔的安格拉心满意足,得意洋洋,最终单膝跪下,俯身低头仰视着萨菲尔——仰视这位娇小女孩。

“好了,这样没什么好玩的,你要跪到什么时候。站起来。”

萨菲尔下了床,对单膝跪地的安格拉伸出右手,发声‘站起来’间拉高语气,却不见分毫激昂,一片沉静中映出明朗的坚定;在对方牵起这只手时,仅用一丝力量,无声地邀请它挺身站直。

在窗户关闭的房间里,还余有未散尽的热气,明明是挺端庄的一番景象,未撤去的浴桶实在不合时宜,煞风景到了极致,近乎可以惹得人忍俊不禁。

“今天我很高兴,作为奖励,给你看看这个吧。睁大眼睛,好好看清楚了!”

语毕,恶魔双手并行抬高,一对翅膀从其背后伸展开来!

正如吟游诗人传颂的那样,它背负着乌鸦一样黑的羽翼;由浓密羽毛构成的翅膀紧贴墙壁与天花板,仍无法完全展开!这对巨大的黑翼,纯然得犹是两片无星无月的夜空,仿佛要把灯盏里的光芒吞噬殆尽,带来无边的静谧。

粉红的眼睛跟着翅膀伸展而睁大。

萨菲尔以前从未想过,能如此近距离欣赏这等奇观,在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问到,“能飞吗?像鸟儿一样飞,扑腾一下翅膀就能飞起来的那种!”她边说边激动得双手一举,纵身跳起,满怀期待的双眼几近闪着星光!

变成飞翔的鸟儿,那确实是闪闪发光的,纯真孩子的梦。

突然,安格拉撅起眉毛,不知第几次两手一摊,安详又委婉地予以了解答。

“目前来说,翅膀只是装饰品啦~”

“诶?”

......

萨菲尔一时语塞,安格拉则继续补充说明:

“说来话长。人类的身体,一次性承受不了我的力量,何况你的身体还未成年,太稚嫩了,所以我给力量设置了几层枷锁,每解开一层,就需要付出‘祭品’作为代价,进行获得力量的缓冲。

直到完全解开枷锁之前,我个人具现化后的翅膀,最多让我低空浮游,其实是飞不起来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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